Light & Belief

ERROR

當再次睜開雙眼，想起的是他鼓起臉頰，瞇起雙眼微笑的模樣。

溫和的嗓音依舊在自己的耳邊迴盪著，無法遺忘同樣無法遺棄，就算進入了深眠也無法逃離的，那雙溫柔的給予自己擁抱的雙手。

被封閉的研究室，雜亂的工具和半成品的器械依舊擺放在他離去那天的位置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唯有那覆蓋住所有物品上的灰塵證明了那人已經離開許久的事實。

伸出纖長的指，在曾經的桌面上輕淺的一畫，白皙的指尖被明顯的暗灰給沾染。

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向來比自己更厭惡所謂的髒亂。

看著那人拿著掃除用具的身影，聽著那人細碎的抱怨聲，忍不住伸出了雙手才發現一切僅為幻影。

疼痛，從胸口蔓延至全身，眼眶濕潤。

原來不管再怎麼樣的努力，都無法將他的記憶徹底刪除。

打開了被封鎖權限，重新啟動了半荒廢的研究室。

冰冷的機械聲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簡單的命令，開啟了空調，讓他安靜且盡責地為這沉悶的空間帶來新鮮的氧氣。

看著無情的機械手臂制式化的清理著研究室，有些呆愣地坐在更為冰冷的地面上。

想起放在另一個房間的─半成品們，一個瘋狂且充滿妄想的念頭在他眼前展示著。

剛站直的身體帶著幾分不安地晃動，踏著不穩的步法前往曾經的實驗室。

就像是那人從未離去，仍然在他身邊一樣。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

但是阿，但是阿……沒有了那人猶如太陽一般的溫度，他的整個世界就像是陷入冰河時期一樣寒冷。

曾被人細心製造的機器人整齊的放在實驗室的一旁，各種各樣的資料數據散落在一旁的桌面上。

不需要親眼看到，因為就算到了現在他依舊清楚的記得上面的每一個數字和意義。

對這個空間的電子管家執行了命令。

他知道，對於即將要做的事，他無所畏懼。
因為那不斷加劇的，無名的疼痛讓他早已瘋狂。

從臉到身體，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小心，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因為是那個無法取代的人。

將自己的臉靠在那張即將完成的臉上，沒有喊出聲音，冰冷的心臟盡責地在跳動著，他卻沒有任何“活著”的實感。

閃過的，那雙逐漸失去溫度的手滑落的畫面，讓本來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

沒有猶豫，展開自己的雙臂抱緊了尚未附上人造皮膚的身體，能描繪出自己的身上哪個部分接觸到了連結人造關節的纜線和器械，但是他毫不在乎。

因為，早在失去那人的那一刻，他同時遺失的還有那只為那人而有起伏的情感。

等到最後一道檢查程式完成的時間竟比任何時刻都還要難熬。

看著最後數據跑到百分之百時，帶著顫抖的手指按下了啟動鍵。

站在“車學淵”的面前，看著那人緩慢睜開的雙眼。

黑白分明的眼中除去空白外只剩呆滯，曾經有過的豐沛情緒在那雙自己最喜愛的雙眼中看不到半分。

疼痛，更加劇烈。

伸出手輕觸著那人光滑的臉頰，刺耳的警示聲在自己的耳邊響起，而那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兒卻依舊沒有任何情緒地看著前方。

讓對方在工作台上坐下，擺在自己面前的是被拆卸下來的左腿。

轉動著工具，調整一條又一條的線路。

要是最完美的，他的“學淵”不容得半分瑕疵。

重新裝上的左腿，那人望著自己的眼神依舊慘淡。

眼前的東西只不過是一具空有車學淵外表的精美儀器罷了。

膜拜似的捧著他的面頰，僅能看到自己反射在那雙眼中的倒影。

請你記起來吧！所有的，所有的記憶。

被打開的大腦，被輸入的程式。

雙眼的地方亮起了不自然的光線，若仔細細看，變化看到無數的程式碼閃過那人的雙眼之中。

最後，他閉上了雙眼。

程式結束的聲音讓他比任何時刻都還要心急。

重新啟動。

看著他緩慢的掙開自己的雙眼。

這一次空白消失，多了太多太多曾經熟悉的色彩。

然後他看見“車學淵”展開了自己的雙手，對著他喊著：「澤雲。」

沒有猶豫的緊抱著眼前的人。

沒有發出聲音，但是顫抖的雙唇卻比任何時刻都能表達他的激動。

歡迎回來，我的─學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