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無知
最終,他還是沒能走出眼前的大門。
儘管他幾乎將半個身子都貼在門板上,卻還是沒有勇氣離開這個純白的“牢籠”之中。
臉頰上的灼熱讓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落下了淚來,就像製造者曾經在自己面前所落下的一樣。
在這樣短暫的時間內,他了解了何謂淚水,何謂心痛。
在所存不多的回憶中,他還記得有一個太過精緻的人偶對著他說喜歡他。
給了自己名字而不是太過冰冷的數字。
說了太多太多他所不知道的東西……
他想,在他再次毀滅之前他會記得的,曾經有個娃娃有著如同太陽般的笑容。
看著沿路被困在鐵灰色牢籠裡的,不知該稱其為何的生物,車學沇只覺得一陣噁心。
古怪的藥水味以及那些生物在對著走在自己前方的那個人發出的討好的低呼聲更讓他覺得想吐,可惜的是現在的他卻連一點行動能力都不具備,不僅被擁有人形的怪物抓著,本來以為可以揮動的手臂也被繩索給束縛。
車學沇慶幸著自己的手並非真正的血肉,不然的話大概會被勒出一條又一條的紅痕,雖然他無所謂─畢竟他也只是因為看到那人綁著自己手的狠勁才下這樣的判斷─只是如果對方真的一個不小心在他身上弄出痕跡的話,那個不容許自己身上出現一絲傷痕的人必定會抓狂。
「你到底想怎麼樣?」在經過那漫長陰暗的走廊,車學沇被帶到一個更為陰冷的地方。
自動關起的大門,還有那陳列在兩側的大型的培養管都散發的令人不安的氣息,尤其是當他看清在那一管又一管的培養液中沉睡的身影是他在昏迷前所看到的時候更是到抽了一口氣。
「我只是要他回來。」那個一直背對著他的人終於轉過身來,過長的髮絲被束成了一個簡單的馬尾,過大的眼睛佔據了那張清秀蒼白的面容一大半,寬鬆的白袍更襯的著衣者彷彿只剩下骨頭般的纖細身材。
此刻的他對著車學沇笑著,彎起的嘴角有著車學沇再熟悉不過的情緒。
「死亡,是不可挽回的事物。」車學沇暗下自己的雙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固定在過於冰冷的手術台上。
「你不就出現在這裡嗎?明明是個已死之人。」纖長手指撫著車學沇光滑的臉蛋,藏在眼鏡後的眼帶著顯而易見的狂熱與著迷。
「所以,對你來說我這樣算是活著嗎?」用著沒有手掌的前臂碰著對方的臉頰,眼前這張宛若骷髏一般的臉是否帶著跟自己猜想中一樣的冰冷已經無法感受了。
這時對方才發現,車學沇不知何時弄斷了自己的腕關節,將自己的手掌留在實驗台上,擺脫了所謂的束縛。
「你是半殘品,但是、我有更加完美的容器,讓他完整的回到我的身旁。」不介意被那殘缺的手臂碰觸著,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幸福至極的笑容。
「……若是真的如此,為何需要我?」車學沇當然知道自己會在這裡是因為對方需要他,需要以他的靈魂來要回早已逝去的、不再存在的記憶。
但是如果真如他所說,那為何需要自己?
不過是簡單一句話,卻讓那人臉上的下樓笑容徹底崩盤,他雙手插入自己本來整齊的長髮之中,臉部表情扭曲著,讓身旁把他抓過來的人型奇美拉發出了擔憂的低鳴聲,帶著利爪、粗大的獸掌想要觸碰著自己的造物者,卻被對方一把揮開。
「原來,他的靈魂比不上你自己的生命啊!」車學沇露出了一抹冷笑。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把靈魂從那虛無的地方帶回的話,那他的存在也不會被當成異類。
冷淡譏諷的話才剛說出口,他過於纖細的脖頸就被人惡狠狠的掐住了。
但是,就算他的外表再像他人類,他的身體依舊是無機質的人偶而非有血有肉的人類,所以他根本沒有柔軟的血肉讓對方壓迫,更不需要所謂的空氣供給自己生存,甚至他連疼痛都早已忘記了是怎麼樣的感覺,他就是一尊太過精美又脆弱不堪的偶具。
車學沇冷眼的看著對方那雙被血紅染上的眼球,嘴角的那冰冷的弧度絲毫沒有落下。
「你害怕再也找不回他,你害怕以自己當作代價,所以沒有辦法召喚出惡魔,沒有辦法把你口中的他帶回來。」聽到碎裂的聲音,車學沇知道在那個人手掌底下的脖子早已成受不了對方那與身形不符合的力量。
但是那又如何?就算他只剩下一顆頭他依舊無法安眠,因為他就是這樣的存在。
「……我不會被你激怒的。」白袍者鬆開了自己的手。
車學沇知道只要再晚個那麼幾秒他大概真的就要跟自己的身體分離,因此他現在根本無法做到轉頭的動作。
雖然他很樂意給鄭澤運添點麻煩,但是車學沇對於看到只剩一顆頭還意識清楚的自己這點實在不是很歡喜,說到底這跟平時玩斷自己的手或腳根本不是一個等級可言。
「容器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只要把他找回來就行了。」白袍者轉了身看著被自己製作的合成獸推過來的,不知道實驗幾次才完成的半成品,笑容愉悅。
用他的基因所培養出來的“容器”跟記憶中的身影是如此的相像,不僅僅有對方的基因,在培育新的“容器”的時候他還加入自己的血統,讓曾經的戀人更加、更加的貼近自己。
「……主人。」熟悉的、低沉聲音讓車學沇不顧自己的身體扭過了自己的頭,過於猛烈的轉動讓他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操控的能力。
他瞪大雙眼看見了在蒼白的空間中相處過的孩子,突然間他甚麼都懂了,到底甚麼是所謂的“容器”。
死去的肉體是無法留住任何的靈魂的,就算那靈魂是曾經的主控者也一樣,被強硬留在肉體裡的靈魂只會看著自己的身體如同最劣等的喪屍一天天的腐爛最後再次體驗死亡。
就算是用依舊活著的肉體來做為替代,也會因為身體的排斥性而無法取得身體的掌控權,更何況若是自己的身體被外來者給佔據,作為原先的主人也會爭奪身體的主導權企圖抹煞外來者的存在。
就算想盡辦法將原主人驅離身體,但是只要主靈魂離開身體的一刻,身體就會被判定為死亡狀態,就算再次進入下場依舊和前者相同,所以唯有用像他這樣的無機質的死物才能夠避免看著自己不斷腐爛,最後死亡的下場。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車學沇不知道那個人竟然用了這麼一個狠毒的方式,難怪他在接觸那孩子時會感到訝異,為對方近乎是碎片的靈魂。
太過脆弱的靈魂無法抵抗外來者的入侵更無法承受過於惡劣的玩笑,但是在死去前自己的身體早已被外來者給佔據,尤其對方又用了同樣的基因製造了相似的軀體,更容易讓靈魂跟身體的同步率提高。
但是……
「你到底把他、他們當作是甚麼了?!」想起排列在實驗室裡的、在培養罐中沉睡的孩子們,車學沇簡直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人。」如同狂信者一般的言語,讓車學沇更加感到憤怒。
可惜的是他現在僅有頭部能夠活動,所以無法利用自己的身體給予對方任何實質上的指責,但是過於強烈的憤怒卻在燃燒著他的靈魂。
疼痛,從靈魂的深處蔓延上來。
車學沇從來都不介意死亡,或許該說死亡本來就是他所渴望的,但是他不忍心。
不忍心那個還留在自己家中,對自己有著嚴重依賴感的李宰煥。
不忍心那些被那個喪心病狂的傢伙惡意玩弄而慘生的靈魂甚至是合成獸們。
所以極端的憤怒,就算這樣會傷害到自己脆弱的靈魂也無所謂。
如同煉獄。
比起白袍者的召喚,更為強烈的是車學沇的呼喊。
鄭澤運看著被弄斷頸部的車學沇,總是平淡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怒火。
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妄想和自己訂下契約的種族,鄭澤運只覺得噁心,但是當對方說到要將車學沇作為獻於他的代價時,鄭澤運的心中揚起了滔天的怒火。
不過是弱小的螻蟻不僅擅自把他最珍惜的人給帶走、毀壞了他的身體更將自己的珍寶當作獻祭的物品,不管是哪一項都讓鄭澤運無法保持應有的冷靜,所以他朝著眼前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的螻蟻揮下了鐮刀。
當他清醒過來時,看見造物者滿身沾染了鮮血,耳裡聽到的是跟自己相同存在的合成獸死前的哀號。
應該要哀傷的,但是他卻除去了麻木之外沒有任何情感。
不、或許不是只有麻木,在自己的內心中他感受到一股更加強烈的,更加苦澀的情緒。
濃厚的血腥味充斥著自己的鼻腔,沒有任何光彩的眼看著沾染上大片血紅的刀刃。
這一次要輪到他了嗎?他這樣想著。
自己終將要像記憶中的自己一樣閉上空洞的雙眼沉睡在一個不會清醒的黑夜中,不過和其他編號者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不是死於造物者的手上,而是另一個強大的種族。
「要跟我回家嗎?」比起被割開的疼痛,率先感受到的異樣的冰冷感。
他張開眼,才看到車學沇的頭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臉龐。
而那名滿手沾染著艷紅鮮血的手就這麼小心翼翼的捧著只剩顆頭的車學沇。
「……」張了張自己的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沒有理由的。
「好不好,元植?」他聽著對方柔聲的問著自己,和造物者甜膩中帶著冰冷的語氣,那是帶著憐憫與心疼的聲音。
最後,他僵硬的點了點頭,伸出顫抖的手緊緊的抱住了車學沇的腦袋。
「說到底,其實就是個奇美拉嘛。」趴在餐廳的桌子上,李鴻賓看著在廚房忙進忙出的金元植有些感慨的說著。
「突然在那邊說些甚麼啊?」帶著簡易的餐點,金元植身上穿著粉色帶著可愛小碎花的圍裙─金元植表示他對於車學沇的惡趣味一點想要了解的興趣都沒有。
「沒甚麼,只是想說你跟一開始的時候根本不一樣。」雖然模糊,但是還是有著幾分小時候的記憶。
「宰煥哥也跟一開始不一樣好不好,光說我幹嘛?」在被車學沇帶回來的四個人當中就只有最新進來的韓相赫跟從出生就待在這裡的李鴻賓沒甚麼改變,至於他跟李宰煥跟最初被帶回來的時候根本天差地別。
「當初根本沒想到可以發展的這麼好。」偏著頭看著自顧自進食的金元植,李鴻賓是真心好奇金元植原先如同殘渣一般的靈魂到底是怎麼發展成一個完整且強大的魂魄的。
「澤運哥有很多滋養靈魂的東西」雖然那些東西一開始根本不是給他的,但是在車學沇的堅持下,金元植倒也吸收了不少。
「更何況,待在學沇哥旁邊不就是一個最好的補品?」不知何時回來的李宰煥走到金元植的身旁很順手的順了對方盤裡的美食放進自己的嘴巴裡。
「呀!哥,那是我的!」金元植抗議。
「借哥吃一下又不會怎樣!」這是嘟嘴用無辜眼神看著金元植的李宰煥。
「啊啊!你們在吃甚麼?我也要吃!」突然插進對話中的高亢聲音在人未到就先告知了自己的存在。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本來跟鄭澤運出去某小黑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而且很歡樂的撲到了金元植的背上一同搶食。
.....這絕對是黑歷史(ry
話說,我百度上不去所以又要無限期停更嗎??
反正度娘討厭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淡定了=口=
接下來紅豆的我好想直接跳過不寫啊((被打
我可以只說他是甚麼就罷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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