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2墮落-上
那是、包含了一整片星空的眼。
「碰!」的一聲,雕刻刀被用力的刻進了人偶頭內,過大的力道讓雕刻刀沒入整個頭部,僅留刀把在外。
過沒多久,脆弱的娃頭上出現了裂痕,最後碎裂成半,曾經仔細雕琢的人偶從佈滿刀痕的桌面上被用力揮下,掉落到地板後瞬間碎裂成片。
鼻尖充斥的是腐朽的血腥味,地下室唯一的光源是圍繞在正中央冰冷屍體旁的詭異紅光。
唰的一聲,鄭澤運站起了身子,他邁開步伐走向那他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兒。
「喀嚓、喀嚓」那些被隨意丟棄在地面上的扭曲人形被他毫不猶豫的踩在腳底下,脆弱的材質無法承受那過於龐大的重力發出了細碎的破裂聲。
另一旁被任意丟棄在牆角的屍體早已失去了心跳,被割開的脖頸流出的血液染紅了周遭的地板以及早已毀壞的軀體,以一種悲戚的姿態證明自己曾在人體內活躍的流動著。
鄭澤運走到了車學沇的身旁,單膝跪下看著那張他怎麼也看不膩的臉龐。
顫抖地伸出的手輕觸著那緊閉的眼皮。
戒慎恐懼的,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碰壞了這如同水晶一般珍貴的人兒。
「學沇啊!」他這樣叫著他的名。
「怎麼辦?」不大的地下室裡回響著他的問話。
「我、做不出你的眼睛……」
那雙如同星空一般有閃爍亮光的雙眼。
那雙如同陽光一般照亮他整個生命的雙眼。
抬起他冰冷的手,貼在自己同樣失去了溫度的臉頰上,蒼白發紫的唇親吻著車學沇細嫩的掌心。
等他再次抬起頭時冰冷的殘酷取代了孩童般的無助。
「我會幫你找到眼睛的。」放下車學沇的手,他溫柔的對著不會回應他的人兒這樣說著。
「我保證。」低頭親吻冰冷的唇、啃咬著那蒼白的柔軟。
混濁灰白的眼球不是他記憶中的美好。
隨意丟棄著從屍體上剜下的水晶體,鄭澤運除了煩躁還是感到煩躁。
他不介意他的雙手染滿鮮血、不介意那些尖叫聲、咒罵聲充斥在他的耳邊。
他只介意他沒有辦法做出最完美的“車學沇”來放置那至高的靈魂。
所以不斷地尋找,可以放進那空洞中的雙眼。
執著地想使用人類的眼球來放置,卻怎麼也找不到可以比的上記憶中那雙足以媲美整座星空的眼。
我該怎麼辦?在陰冷的地下室裡這樣喃喃自語著。
然後他看到被新抓來的祭品用著一雙醜陋的雙眼看著,這讓他深深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反手抓起放置在一旁的利刃,他拖著自己的步伐走向了那有著驚恐情緒的獵物。
沒有握著利刃的大掌毫不猶豫的掐住了纖細的脖頸,過大的力道讓獵物張開了嘴發出類似於乾嘔的聲音。
「……好吵。」鄭澤運這樣說著,然後他看見了獵物過於空洞的咽喉以及更加蒼白的臉。
這時的他才突然想起、原來他在最一開始就因為對方的尖叫聲而割去了礙事的紅舌。
「好醜的眼睛。」明明他已經抓來了城裡被譽為有著最漂亮的雙眼的人了,但是當鄭澤運用自己狹長的眼看著獵物那充斥著恐懼的雙眼時只有“醜陋”這兩個字佔據在他的心頭。
過於煩躁的內心讓他舉起了冰冷的利刃在獵物年輕有彈性的臉頰旁劃了一道血痕,接著他用著刀刃沿著對方臉龐的弧度一路劃到眼角上。
鄭澤運沒有說話,只是用著那宛若爬蟲類一般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看著對方,接著用刀尖一點一點地逼近著那瞪大的眼球前。
「一點用都沒有呢。」低聲的呢喃,卻沒有任何遺漏的傳進了顫抖的人的耳裡。
不敢闔上的眼皮,滾燙的淚水自眼眶中流出,順著臉頰落下。
然後下一秒、滲紅的鮮血取代了透明的淚水,劇烈的疼痛讓他如同離了水的魚一般激烈的掙扎著。
被剁去了十指的、血淋淋的雙手無力的搭在那人的手臂下留下一道道無法抹滅的血痕。
帶著黏液的水晶體被鄭澤運無情的丟棄在地面上,同時放開的還有緊握著對方頸部的手。
像個破布娃娃一般被人甩落至冰冷的地面,早已麻痺的神經讓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漆黑的世界還來不及讓他有任何的思考,被劃開的咽喉奪去了呼吸的權力。
最終找到的成品依舊不如預期,儘管但是急躁的內心已經無法容許他再繼續等待下去。
「之後會再給你的。」更美麗的、更符合你的雙眼。他對著空白的偶形這樣承諾著。
然後親手、將那血淋淋的眼球放進了人偶空洞的眼眶中。
烏黑細軟的頭髮。
如同真人般的肌膚令人看上去彷彿有著相同柔軟的觸感;精緻的五官,還有那雙宛若活物般的眼球;可以任意轉動的關節以及完美的比例。
宛若真人。
如果將這樣的逸品放在世人的面前,唯有這樣的評價能夠讚揚這項藝術品的完美。
鄭澤運低下頭親吻著人偶纖長小巧的眼睫毛,慘白的手指溫柔的梳理著那細軟的頭髮。
「就快好了。」他這樣對著“沉睡”的人這樣說著。
「我會保護你的。」將人偶放在符文的正中央,鄭澤運的嘴角露出了自從車學沇離去後最燦爛、溫柔的笑靨。
「不會再讓你離開了。」鄭澤運瞇起了自己的雙眼,掩去了眼底那日漸增加的瘋狂。
古老的咒文、低沉的、充滿慾望的嗓音。
隨著一段又一段的音節,他看見了隨著自己聲音本應黯淡的符文逐漸亮起了詭異陰沉的光芒,無風的地下室卻刮起了劇烈的強風。
但是鄭澤運就像是沒有感覺到一切的變化,依舊沉穩的唸著不應該吐出的語言。
最後一個音節的結束,漆黑的如同深夜的眼球看著法陣的正中央直到那詭異的光芒徹底遮去了的的視覺才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而當他睜開雙眼時,他感受到的是那從地獄傳出的冰冷以及慾望。
他的嘴角勾起了笑容。
瘋狂的、充滿執念的笑容。
「把他、還給我。」他這樣對著裡面的那名被自己召喚出來的惡魔這樣說著。
他的一切都來至於那個人。
那個人無私的笑容、懷抱以及溫暖就是他所有的光明。
倘若、遵循著上帝的旨意就是讓他重回黑暗,僅能觸碰著那個人冰冷的軀體、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容,那他寧可被棄上帝向最污歲的邪惡伸手,只為將那個人從他觸手不及的地方再度拉回。
就算那個人最後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他都會用盡所有將他拉回自己的身旁,因為──他不能忍受失去曾經所擁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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